观《叶小舫画集》后感

 叶小舫原名叶振藩，现名为黄宾虹所改。1919年7月出生于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林城镇官田村。叶小舫幼时家境殷实，属书香门第。自幼入私塾习诗文，在其父亲影响下学习绘画，7岁画芦雁，12岁时对《芥子园画谱》已烂熟于笔。1948年考入杭州国立艺专国画科，师从黄宾虹、潘天寿、吴�之、潘韵等。1949年5月，叶小舫回到家乡，先后在湖州普师、长兴中学、泗安中学、虹溪中学担任美术教师。1959年后因故被“发配”回家务农，以做油漆匠、为人绘花床为生。文革后重新回到教育岗位。叶小舫先后参加长兴箬溪书画社、湖州英士书画社、浙江省老年书画研究会，先后在浙江湖州市铁佛寺、苏州博物馆、浙江桐乡市君��艺术院、长兴县林城镇和泗安镇、南浔区含山镇举办过五次小型画展，直至2003年去世。

由于所处时代的原因，叶小舫的一生比较坎坷，经历了很多，他的作品一开始也无人问津，条件艰苦的时候别人拿一盒双宝素便能换他几张画，他买不起宣纸，别人用几张宣纸就可以换他一张画。但时代不会埋没人才，近几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叶小舫。

   叶小舫绘画的特点

 在叶小舫一生的创作中，山水画作品最多，作品布局高远，有气势，他的山水画一旦上墙，退后十余步观看，层次分明，留白得当，立体感很强。市场上有些山水画，一挂起来，站远点看，景物都在一个平面上，难以深化。叶小舫说：这与少写活景有关。“既好写云林山水，须明物象之原”，叶小舫早年四处游历，负笈上海、杭州就学，抗战期间辗转于浙北山区。在杭州国立艺专学习期间，黄宾虹让他去徽州黄山写生，潘天寿让他去雁宕山写生，搜尽奇峰，胸有丘壑。他曾说：“作画如车中观景，写流动之风景。” 山水的结构、境界、意味微缩成盆景在他的胸中。叶小舫画山水无意于枝头上的描头画脚，而是以笔墨生发丘壑，以丘壑生发笔墨，穷尽其间神奇变幻。正如荆浩在《笔法记》中所说：“思者，删拨大要，凝想形物；景者，制度时因，搜妙创真。”这也是对张�b“外师造化，中得心源”的实践。叶小舫的山水画重丘壑更尚笔墨，使绘画意蕴和形式在画面上达到统一。其苍茫浑厚的传统山水画，以草书之法写山川树木，以墨分五色描日月烟云，同时也有自己清透灵秀的艺术风格。观叶小舫的《秋林高士图》[①]，此图近景有四棵枝繁叶稀的树，树枝向四周生长，枝干弯曲但苍劲有力，略显秋意。树干的表现富有轻重急缓，节奏感强，结构上疏中有密，相间得当。树下坐着一个人，正在望树吟叹。树周乱石杂草，墨色有浓有淡。近景占了整个画面的二分之一。远景有六七座山，山势陡峭，山间烟云浩渺，显得山高景远，留给观者想像的空间。最远处的山处理得非常简单，只用不同的墨色加以区别，这使作者把最想表现的呈现在观者面前，使观者仿佛身临其境。画作中树似屈铁，山如画沙，让人看到刚健的笔力，灵活的腕力以及布局的张力，用笔奔放老辣。画面上笔墨的浓淡干湿对应景深以及物体之间的质地差别，画面景物能保持与实景的距离，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精神超越。从《秋林高士图》中，我们可以发现叶小舫的笔墨外象粗头乱服，放纵野逸，似不经意，但实际上这正是他对自然山水的忠实表达，表现出了自然山川的流动弥漫的元气，一种生命之气。黄宾虹画论：“古言作画以气为准，以气运神，然后脉络贯通，由此气韵生动，不同凡响”，叶小舫画艺法备气至，决非凡手，其太极时刻在握，金刚杵化为绕指柔，怎能不“气韵生动”。

有人说叶小舫的画好像没有画完似的，甚至可以再加点什么，比如说《笔所未到气已吞》[②]这幅作品，画面的重心似乎不够稳，要加点什么。但从中国画论“意到笔不到”、“笔不周而意周”的论述来看，这种未完成态正是画家的高明之处，有了这种精神因素，迹象缺落也可以让意来弥合。画面中的相似形象的远距离呼应，都是由无形的内在线或者说是韵律相联结的，这种联结的势是经过精心推敲的。这就更加吸引观者驻足观赏，细细品味。

 叶小舫的另外有一副芦雁图，画面的上部有苍雁三，构成太极阵势，与秦汉瓦当纹妙合，可谓：“阴阳既生，形势出矣”。 黄宾虹曾言，“太极图是书画秘诀”。叶小舫将动极而静，静极复动，万物化生，变幻无极的阴阳互动理念，融进其意笔芦雁的艺术创作中，使笔下的芦雁姿态百变，层出不穷。叶小舫的芦雁笔墨语言情真意切，或中锋或横扫或勾写，从乳雁到老雁不同形态的完备，都是内心艺术语言自然而然的流露。

 过去也有很多大家画芦雁，清扬州画派的名家边寿民以没骨芦雁著称，他的这幅芦雁图，造型生动，饶有情趣，图式简括明快，泼墨中微带淡赭，浑厚中饶有风骨。与叶小舫笔下的芦雁相比，前者显得拘谨规整，温文尔雅，后者用笔更加沉着老辣，更加具有大写意的风范，气度不凡，好似草书。叶小舫早期的画雁法，有边氏神韵，后来他融黄派山水的遒劲笔力，雁体用水墨晕染，焦墨渴笔画雁翅，只在嘴和爪处略施橙黄色。由于他对大雁情状形态的充分掌握，烂熟于心，故能出手不凡，画百幅而无一雷同。他笔下的雁群或掌拨清波，或苇间修翎，或潜水觅食，或和鸣起舞，让人感觉到它们虽身处江湖，餐风宿露，且需时时提防敌害侵挠，但却不乏自由与欢乐。我们透过芦雁秋声领略到画家超凡脱俗的艺术修养，精深绝伦的传统文人画的笔墨功力，以及身处逆境，不顾影自怜，而在艺术的殿堂里发奋求索的精神。他将对人生的感叹、追求、祝愿，甚至连心中的牢骚与喜乐，都一寓于雁。芦雁成了叶小舫的精神肖像和人生的化身。八十岁后的叶小舫所作之芦雁图，枯笔飞白，筋骨毕现，虚实相映，超越前人，画中的雁群，曲项悲鸣，顾盼有情，鸿鹄壮志，长天搏击，叶小舫不就是一只沦落乡里的离群孤雁么。

 叶小舫的花鸟画也很不错，他特别崇敬前辈大师吴昌硕先生的写意花卉，称其笔健墨重，艳而不俗，他继承了以吴昌硕为代表的海派风格，以金石之味描写花卉，造型准确，设色古雅。观叶小舫的《荷花》[④]，墨色浓淡有层次，用笔潇洒，富有变化，备极生机，生动之致，传达出荷花的清香娇洁的身姿。老辣纷披的笔墨常常包裹在鲜嫩剔透的淋漓水色之中，是苍动粗涩和清丽秀润两种不同生命状态的结合，与他的山水、芦雁同一路数。叶小舫的花鸟画随心所欲又不乱规矩，他的长锋用得很棒，空白虚化处理都非常好，这一点可以看出他受潘天寿的美学教导及影响很深，也很能运用于实践。

我对叶小舫及其绘画的理解

 叶小舫的画除了有黄宾虹的用笔之外还有他自己独有的特点，首先他的画生动、自然、不做作、天真烂漫，显得很有趣。画画要纯真无杂念，叶小舫长期生活在乡下，乡人说他一拿锄头就满脸不高兴，一拿画笔就象个小孩子，天真如此，世上很难找出一个画家天真到这样。其次，叶小舫的画画用笔很松，画有股清气。这就需要心无杂念，没有负担，自然而然、平淡天真。庄子说：“既雕既琢，复归于朴”。开始要“雕”与“琢”，但最后是没有雕琢气的，是平淡朴实的。但如果没有“既雕既琢”的过程，那就不会有太深的功力。功力就在“既雕既琢”中一步一步加深的。

 叶小舫一生待人厚道，性情平和，淡泊名利而不落俗。他怀才不遇，艺高寂寞，唯有绘画才是他生命的依靠。叶小舫一生没有停止过对艺术的探求，他抱着对艺术的忠诚信念，矢志不渝，直到生命的终结。对于出名，他没有心理障碍，所以在学习前人上更显得从容不迫，独特己见，一意孤行，更容易在别人的忽略处独具慧眼。作画时的心情也有充分的自由，无拘泥之心，随意而舒畅。如佛法中说的“自在”或是“无碍”。这也是和叶小舫有着比苦功更宝贵的颖悟参透中国画妙谛有关。